〈女力系列〉Sayyida al-Hurra,縱橫地中海的穆斯林海盜女王

十六至十九世紀之間,地中海的巴巴里海盜猖狂,不僅往來掠奪船隻,進而打劫歐洲沿岸的城鎮和村莊,俘虜基督徒,用來跟歐洲國家勒索鉅額贖金,或者轉為奴隸,與鄂圖曼和阿拉伯國家進行奴隸貿易.

在保留給男性的海到世界,十六世紀的地中海東岸,曾出現一位讓基督教水手聞名喪膽的海盜頭子Sayyida al-Hurra,影響著十六世紀的摩洛哥、西班牙及葡萄牙歷史,她不僅是一位女性,更是一位穆斯林.
Sayyida al-Hurra 是摩洛哥史上唯一一個公開且絕對治理國家的女性,無須躲在面紗背後,垂簾聽政.長達十五年,對內對外,她都是最高領袖,不僅在Tétouan,治理範圍遠至Badis島、直布羅陀、Tanger與Assilah.

一、〈出生〉

關於Sayyida al-Hurra 生平,所知有限.
Sayyida al-Hurra,全名Sayyida al-Hurra bint Ali ibn Rashid,關於她的出生,說法各異,有一說她於1485 年出生在Grenade,西班牙攻克Grenade之後,才舉家逃到摩洛哥.另有人認為她於1493 年出生在 Chefchaouen ,也就是Grenade陷落的第二年.即便連名字,都有Aïcha、Fatima及 Sayyida等不同說法.
在歷史上,她被稱為Sayyida al Hurra,意指「貴族仕女」,是當時對穆斯林女性的尊稱,意義又可衍生為「自由獨立的女性貴族,不屈服於上級威權的女君主」.而Hurra是女性的名字,意指自由,亦是雌性獵鷹.
1515年到1542年,由她實質統治Tetouan,被視為是現代西方穆斯林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曾對抗占領Ceuta的葡萄牙人,並與土耳其海盜Arudj Barberousse結盟,因而聞名於世。

Sayyida al-Hurra乃名門之後,出生在一個摩洛哥安達魯西亞家族,隸屬於Moulay Abdeslam ben Mchich的穆斯林聖者家族,她的母親Zahra Fernandez則是來自Vejer de la Frontera的西班牙人,婚後改信伊斯蘭.

有一傳說她從小在Grenade王國長大,1492年,西班牙君主Ferdinand征服格拉納達,驅逐非基督教徒,他們一家逃到摩洛哥,她父親Ali ben Moussa ben Rachid在1471年創建Chefchaouen,統治這座小城,幾乎可以說獨立於柏柏爾Wattassides王朝勢力之外,她的童年在平靜中度過,安達魯西亞家庭相對寬容開放,較願意給女性相同的教育資源,讓她得到跟兄弟相同的教育資源,受教於當時一流學者,所受的高等教育豐富了她的文化底蘊,精通數種語言,當時知名學者Abdallah al-Ghazwani是她的許多老師之一.

依據阿拉伯與基督徒文獻,Sayyida al-Hurra天賦極高,才智和教育水平都很高,以美貌、口才、豐富涵養與成熟的戰略意識著稱,擅長阿語、西語及葡語,在她身上,有兩大傳承安達魯西亞與摩洛哥王朝。

提到她的一生,便不得不先去談她剛好在穆斯林王朝結束安達魯西亞統治的動盪時代出生,在那個關鍵年代之前,隨著穆斯林王朝統治能力愈來愈薄弱,各地皆有穆斯林與摩爾人據地分治,也有愈來愈多的穆斯林貴族離開安達魯西亞,回到摩洛哥.
在當時,Ceuta、Tanger與Ksar es Seghir 為地中海沿岸三大港口.1492年之後,穆斯林從安達魯西亞遷到Tétouan、Fes跟Salé等,當她父親Ali ben Moussa ben Rachid來到Chefchaouen,已有親族在那兒訓練著部落士兵來抵抗葡萄牙人入侵,Chefchaouen舊城區建在河流的左岸,待親族往生,她父親在右岸建城與皇宮,Chefchaouen古堡建於1471年,當時是用來治理整座城的行政中心.這是Chefchaouen第一個核心,Sayyida al-Hurra應該曾在古堡裡生活,據說當她父親跟母親求婚時,母親要求必須蓋一座宛若Alhambra宮殿的城堡給她,是而蕭安的卡司爸在建築上與葛拉娜達的阿布拉罕宮非常相似.

雖無人能入侵堅如堡壘的山城Chefchaouen,然而被驅逐與流亡感受纏繞Sayyida al-Hurra一生,帶著女王靈魂的她,誕生在一個對穆斯林來說,愈來愈艱難的時代,Grenada陷落後,許多穆斯林逃到北非,西班牙、葡萄牙與奧圖曼帝國彼此爭戰不休,摩洛哥愈來愈被捲入地中海紛爭,Sayyida al-Hurra可說是看著這群安達魯西亞難民受苦且感同身受,加上又是聖族後裔,Chefchaouen是在她父親指導下,由安達魯西亞難民所建立起,她將這一切給人格化,Chefchaouen象徵安達魯西亞在摩洛哥北部的化身,而西班牙的安達魯西亞則被占據了,即便逃來Chefchaouen,葡萄牙人不斷侵擾地中海沿岸,加上Chefchaouen離Tétouan很近,因此她時常是從軍事戰略角度來看待整個局勢.
葡萄牙與基督徒不斷侵略摩洛哥,試圖把摩洛哥變成將整個非洲基督化的起始點,整個教堂、軍隊與封建政府全聯合起來,要摧毀摩洛哥,鄰近城市如Sebta、Tanger、Asilah與Larach等,皆已落入葡萄牙手中,Chefchaouen之為城市州,成了抵抗葡萄牙的堡壘.

二、〈婚姻〉

十六世紀時,Wattassides王朝的蘇丹政權相當脆弱,安達魯西亞的收復失地運動(Reconquista)正如火如荼地展開,沿海數座城市為伊比利亞人所佔領,之於摩洛哥穆斯林,抵抗基督徒勢力入侵,已是迫在眉梢的重責大任.

Al-Hurra小時便被許配給父親的朋友,Tetouan的王子Mohamed Al-Mandari,對方大她整整三十歲,本身也是從安達魯西亞流亡到摩洛哥的摩爾人,也是偉大的Grenada軍事首領Abou-l-Hassan Ali Mandari的侄子,Abou-l-Hassan Ali Mandari曾英勇對抗Castillans,來到北非後,重建Tetouan,打造一座可以接納安達魯西亞難民的城市,1493年左右去世,由Mohamed Al-Mandari繼位.
1510年,兩人成親,這是一場重要的政治性聯姻,強化兩大家族之間的聯盟,形成對抗基督教佔領者的陣線.
1510年,婚後,Sayyida al-Hurra來到Tétouan這座活力十足且欣欣向榮發展中的優雅城市,經常協助丈夫處理政務,從中學習很多,每次出城旅行時,丈夫都會將權力交給她,Tétouan可說是由兩人共同治理。
安達盧西亞人對西班牙君主家庭的女性繼承權並不陌生,1515年,丈夫去世,從此由她獨自治理,她應是在這階段,獲得al-Hurra稱謂,亦即「自由」,因她堅持自己的主權力量,西班牙和葡萄牙將al-Hurra稱為「外交遊戲中的伙伴」。

三、〈寡居與掌權〉

面對葡萄牙與基督徒入侵,Sayyida al-Hurra將Tétouan視為第二個Grenada,起身捍衛自己的族人,她的族人正是當時保衛摩洛哥的地方勢力,她必須起身戰鬥來確保族人安危,讓他們不被異族屠殺.

有趣的是,Sayyida al-Hurra是以「地中海的海盜首領」的名聲流傳於世.
Sayyida al-Hurra看出摩洛哥弱點正是地中海與大西洋海岸,殖民者不斷由此入侵,是而以她所統治的Tétouan作為保衛摩洛哥的基點.
之為「海盜」,在海上進行掠奪,是一種專業知識,不只是海上武裝戰鬥,同時是合法正當的防禦行為,必須能夠懂得保護自己的人力及物質資源,建立海上防禦線,這對保衛摩洛哥來說,尤其至關緊要.Sayyida al-Hurra創辦自己的軍隊與兵工廠,憑恃強大軍隊與火藥庫,掌管海運及船隻,可以在政治上進行擴張,在海上及陸地上反擊葡萄牙,劫掠葡萄牙船艦是她保衛摩洛哥的方式,對葡萄牙造成多重打擊,不僅無法佔領摩洛哥沿海,甚至損失船艦、水手、物資與所有人員,而她以俘虜所換來的贖金,為德土安帶來巨大財富,也讓她在與歐洲的外交協商上,居於不敗之地.
Sayyida al-Hurra渴望為Granada王國的滅亡報仇,因而密謀土耳其海盜Arudj Barberousse,與之結盟,這場合作很快帶來龐大利益,贓物與戰俘贖金形成極為可觀的收入來源,Arudj Barberousse控制地中海東部,她則控制地中海西部,兩人聯手重創西班牙和葡萄牙航運公司,成為該地無可爭議的海盜領袖。

基督教徒尊稱Sayyida al-Hurra為女王,當時她在地中海勢力相當龐大,西班牙和葡萄牙為了能讓俘虜重獲自由,不得不跟她談判
Sayyida al-Hurra實質治理Tetouan長達三十年間,指揮地中海西部的海運船隻與海盜船活動,並數度與十字軍對抗,重創佔領Sebta的葡萄牙船隻與往來直布羅陀海峽的伊比利亞艦隊,擄獲數名俘虜,與葡萄牙談判,換取鉅額贖金

葡萄牙人罵她好戰,卻一籌莫展,有時她甚至抓到非常重要的俘虜,例如Ceuta 統治者的妻子
除了軍事戰艦,她也造了商船,這些船艦讓她與土耳其與阿爾及爾建立夥伴關係,包括奧圖曼海盜與阿爾及爾著名海盜頭子,這些人同樣讓歐洲人聞風喪膽.

四、〈再婚與晚年〉

Sayyida al-Hurra在軍事上的成功與巨大財富讓蘇丹Ahmad Al-Wattasi於1541年向她求婚.
婚前,雙方各以統治者身分,因政治工作而有所聯繫,當時Wattassides王朝國立愈形衰弱,1537年在Oued Laabid 一役,敗於Saadien王朝,損失大量財富與軍隊.
1527 年簽訂Traité de Tadla條約,摩洛哥分別由Watasside(北) 與Saadien(南)兩大政治勢力分治.北部沿海如Tanger、Asilah、Larache、Azemmour、Agadir與Safi則由葡萄牙佔領,其他區域則不時反抗菲斯政權,國土分裂成數個政治體,摩洛哥可說沒有一個中央權力集中的首都,故無法抵抗外侮.

面對外侮,Sayyida al-Hurra父親生前讓Chefchaouen 成為一座獨立城市,拒絕與葡萄牙及Wattassides王朝和談,Sayyida al-Hurra與父親態度相同,然而Wattasi王朝與Saadiens王朝對抗,吞了敗仗,愈形無法抵擋葡萄牙攻勢,Sayyida al-Hurra相當倚重的一位兄弟傾向與Wattasi王朝合作,Sayyida al-Hurra是而態度軟化.
1539年,弟弟過世,讓她痛失得力助手.
1541年,她與蘇丹Ahmad Al-Wattasi成親.
這同樣是一場政治聯姻,在兩人婚前,蘇丹Ahmad Al-Wattasi的妹妹先與Sayyida al-Hurra的兄弟結婚,這兩場婚姻對當時的政治結盟來說,是必須的,也將兩大政治勢力的關係變得更緊密,確立北邊部族之間的信任與合作關係.此外,Sayyida al-Hurra的海盜艦隊與俘虜贖金為她賺進大量財富,蘇丹想藉由她的財富來延續自己王朝的命脈.
當時Wattassides王朝首都在菲斯,Sayyida al-Hurra要求婚禮必須在德土安舉行,藉此宣示自己在婚後依然繼續統治得土安,保有自由獨立的女王身分,而不是任何男性的附屬.蘇丹答應了,在十六世紀的摩洛哥,前往得土安娶親的路途對蘇丹來說,極度遙遠而辛。這是摩洛哥史上唯一一次蘇丹結婚時,婚禮不在首都菲斯舉行.

然而當時Saadiens王朝勢力愈來愈大,甚至風風光光地贏得幾場對抗葡萄牙的戰役,幾個兄弟不同意Sayyida al-Hurra竟然選擇與勢力愈來愈薄弱的Wattassides王朝結盟,況且Sayyida al-Hurra本身又是海盜頭子,海盜是男性的天下,她的兄弟比她更容易與海盜密謀、背叛她.此外,長期以來,Sayyida al-Hurra以戰鬥政治取得合法統治權,一旦轉而與試圖跟Ceuta葡萄牙和解的Wattassides王朝結盟,連帶大大削弱她的威信,人們開始不滿.
終於,1542年,她幾個支持Saadiens王朝的親族,包括Mohamed Hassan Mandari等人,與葡萄牙密謀,背叛了她,奪走她的權力與財富,她只保留身為后的尊嚴與信念.

失去權勢與財富後,她回到Chefchaouen度過晚年,住在弟弟蓋的房子裡,將餘生用來祈禱、持咒與冥想的宗教靜修裡,過著蘇菲式的精神生活,死後就葬在屋裡,成為女性朝聖地zaouïa Raïssouniya,因其生前勇敢、卓越、優雅、能力不讓鬚眉且行為良好而備受讚崇.

生前,她以卓越能力,保護了摩洛哥穆斯林,退去權勢,她以另一種方式,為蘇菲精神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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