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一開始,便極度不平靜,澳洲大火、武漢肺炎、南極洲異常高溫等天災人禍擾動人心,沙漠蝗蟲(Schistocerca gregaria)肆虐東非,困擾著非洲之角(Horn of Africa)地區,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視為廿五年來最嚴重的蝗災,此時大批蝗蟲已越過阿拉伯海,入侵巴基斯坦與印度,重創非洲與亞洲農田,未來恐有糧荒之虞.
摩洛哥對蝗災並不陌生,甚至產生「烤蝗蟲」(criquet pèlerin grillé)這道菜餚.
在摩洛哥已確認的兩百種蝗蟲物種中,以摩洛哥蝗蟲(Dociostaurus maroccanus)和沙漠蝗蟲(Schistocerca gregaria)為害最烈,對農作物及牧草造成極大破壞,且沙漠蝗蟲沒有天敵.
每年一接近夏季,包含毛里塔尼亞、尼日爾、塞內加爾及馬利等薩赫勒國家,與摩洛哥和利比亞,不時受到蝗災威脅.1866年,蝗蟲入侵阿爾及利亞,造成約五十萬人死於饑荒.2004年,蝗蟲甚至威毀某些國家百分之五十的穀物產量。
蝗災在摩洛哥最早紀錄可追溯到1780年,對農業造成嚴重損害,摩洛哥蘇丹穆罕默德三世訪問丹吉爾時,幸得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三世的糧食援助,讓國內糧荒得以紓困.
廿世紀期間,摩洛哥共經歷五次大規模蝗蟲入侵:第一次發生在1914年,長達五年,造成極為嚴重的飢荒.後續為1927年至1934年、1941年至1948年、1954年至1961年與1987年至1989年,最後一次蝗蟲入侵的紀錄尤為重要,動員極大人力、物力與財力來防止災難擴大.
1986年和1988年,秋雨足,蝗蟲成群繁殖,從薩赫勒地區抵達摩洛哥,不尋常的是,在熱帶氣旋推動下,大批蝗蟲順風越過大西洋,一周後,抵達加勒比海島嶼、圭亞那和委內瑞拉。
爾後數年,不時有蝗災警報,近至2016與2019年,FAO都曾呼籲摩洛哥須對蝗災保持高度警戒,如德拉峽谷與亞特拉斯山可能成為沙漠蝗蟲繁衍棲地,且沙漠蝗蟲已聚集在摩洛哥撒哈拉沙漠和毛里塔尼亞部分地區。
摩洛哥境內的蝗蟲災害防治由國家蝗蟲控制中心(le Centre national de lutte antiacridienne ,簡稱CNLAA)主導,然而游牧民族和牲畜群卻是政府控制蝗災的阻力。
據信,新式蝗災出現的原因應與氣候變遷相關,隨著極端氣候出現頻仍且愈來愈不可預測,亦對監測與防堵蝗災帶來新挑戰。
在摩洛哥沙漠蝗蟲入侵時常伴隨乾旱和飢荒的發生.1776年,飢荒開始發生,蝗蟲隨即侵襲摩洛哥Souss一帶,接下來兩年,降雨讓情況稍有改善,然而新一輪的蝗蟲很快衝擊摩洛哥大部分地區,1779年至1782年間,重度乾旱開啟飢餓的地獄之門.1878年至1883年間,相同戲碼再次上演.
在乾旱、飢荒與蝗災連番侵襲後,沙漠蝗蟲漸從農業敵人轉變成了摩洛哥飲食的一部分,尤其在飢荒期間,角豆、沙棘、橡樹、樹葉、白樹根、驢、馬、狗,甚至是人肉,都成為食物,蝗蟲自然也能拿來充飢.
伊斯蘭對飲食有相當嚴格的規定,禁止穆斯林食用昆蟲,然而蝗蟲是例外,被視為清真食物,至今仍有些摩洛哥人將蝗蟲油炸或火烤,作為特殊料理.
我好奇地問貝桑,是否看過蝗蟲大舉入侵?
他點頭,說他很小的時候見過.
我問他,會不會害怕?他搖頭.
我問,蝗災是否會對遊牧民族造成重大損害?蝗軍一過,寸草不生,進而威脅駱駝與羊群等牲畜的生存?
他搖頭,說,蝗蟲一來,什麼都吃,有時候會把樹上葉子吃到一片都不剩,當然也會吃草,但是蝗蟲過境,一兩天就走,如果植物都被蝗蟲吃光了,那麼他們就把羊群趕到另個有水草的地方去,減少損失.
呵,不知道能不能就此斷言,蝗蟲對游牧型態的衝擊與造成的損害反而小於農業呢!
我跟貝桑求證,他們是不是真的會吃蝗蟲?
帶著一絲滿足中不失嬌羞的微笑,貝桑點頭,說他小時候,吃了很多蝗蟲,蝗災的時候,遊牧民族大量捕捉蝗蟲,只需拔掉蝗蟲翅膀,無須去除內臟,即可食用,有些烤來吃,有些用水煮熟,之後曬乾,可當乾糧,方便儲存,或者搗碎食用,相當美味呢!現在有時候也會出現大批蝗蟲,尤其是在湖畔一帶,政府會派人前來灑藥,消滅蝗蟲.
我問家族小孩,知不知道現在東非蝗災非常嚴重?
萬萬想不到,Mohamed跟Youssef雖然沒見識過蝗災,但是都吃過蝗蟲!在蝗蟲繁衍的季節,他們去捕捉,拔掉翅膀後,將蝗蟲串成一串,可撒上少許鹽巴,也可不灑,放在炭火上烤,滋味相當香脆美味!
聽到這兒,因蝗蟲肆虐而憂心忡忡的我,竟感染些許歡樂氣息!
即便蝗蟲可成為人類食物,依然無法完全彌補蝗災所造成的糧食短缺與飢荒,愈來愈多相關研究指出近代蝗災與氣候變遷之間的關聯,讓人尤其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