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mmam,女性潔淨身心的共享空間

Hammam(土耳其浴)向來被許多來摩洛哥旅遊的外國觀光客列入體驗名單,此時在摩洛哥境內,從社區型傳統Hammam,直到以觀光客為主要服務對象的高檔Hammam,皆有之.

一、〈Hammam起源〉

Hammam是一種公共浴池,阿拉伯語حمّام,原意是「熱水浴」,又被稱為「摩爾浴」(意指西班牙安達魯西亞的穆斯林),西方人稱之為「土耳其浴」,最早源自於古羅馬浴場,此時Hammam形式來自奧圖曼帝國,隨著伊斯蘭擴張,逐漸傳到北非及中東(如敘利亞)等地.
不同於蒸汽式的浴桑拿,Hammam更注重水浴過程,但因供應充足熱水,其中一間地板亦加熱,空間裡,熱氣蒸騰.
古羅馬時期已建造包含冷水、熱水以及蒸氣浴的龐大公共浴池,土耳其攻克東羅馬帝國的君士坦丁堡後,沿襲古羅馬洗浴習慣,逐漸發展成獨具特色的土耳其浴,即Hammam。
依據可靠資料,早在Omeyyades王朝時代,便已出現Hammam,目前考古所知最古老的Hammam建物位於伊拉克的Bassora.

二、〈Hammam在摩洛哥〉

Hammam在北非已是一種社會現象與儀式,無論身分地位如何,都會來此淨身沐浴.
阿拉伯人很可能是在征服敘利亞時,發現了Hammam,很快就接受並加以發揚光大.
有些信仰虔誠的穆斯林認為Hammam是一種非常徹底的清潔方式,讓他們可以在祈禱前,淨身得更完整.被賦予這層宗教意義後,Hammam很快成了清真寺附屬設施,同時也是穆斯林社會與宗教生活裡,必不可缺的一部份.先知穆罕默德亦認為Hammam有助於生育能力,這讓穆斯林更為熱中.
若說古羅馬人喜歡在市中心建造大型公共浴池,那麼阿拉伯人偏好在各個角落建造幾個古羅馬式小型公共浴池balnea,較屬社區型公共澡堂,多半位於舊城區裡,通常已長久營業,新建者較少.
就伊斯蘭實踐來說,清潔是信仰的一部分,淨化和洗滌則是義務,是而Hammam成了潔淨身體的首選之處,不僅是衛生場所,也是社交生活與會議空間,同時還是朋友相聚與難得的身心放鬆時刻。

大型Hammam會區分男女兩側,小型Hammam則會區隔男女使用時間.

Hammam需要大量的水與柴薪來提供洗浴用熱水,並加熱地板,通常摩洛哥舊城區裡的Hammam與烤麵包坊並置,來善加利用能源,材薪放入火爐燒出來的熱氣不僅為Hammam提供熱水,同時也烤麵包、烤花生等,有時附近女人也會付費將他們家的塔吉拿來爐子裡烘烤.

至今許多摩洛哥家庭裡並沒有完善的淋浴設備,沒有熱水器等,在家多半只簡單洗淨,每周上一次Hammam,進行身體大清理.

三、〈空間配備與洗浴方式〉

Hammam通常有四個空間,每間溫度不同,從室溫、微熱到高溫,第一間是入口及衣帽室al-maslakh,第二間是沒有暖氣加熱的洗澡間bārid,第三間為適度加熱的wastānī,最後一間是熱氣蒸騰的高溫室ḥarāra.這幾個空間,由一條走道接連.

進入Hammam後,先在最接近出口的空間,也就是衣帽間,先脫去衣服,與個人物品等,放入置物櫃,接著進入洗澡間洗滌身體,待身體洗淨,可走入溫度極高的蒸汽室待一會兒,甚至或躺或趴在加熱的地板上休息個十五分鐘,放鬆肌肉,也讓毛細孔打開,方便進行更深層的清潔,接著在全身抹上黑肥皂,讓黑肥皂在身上停留個十分鐘,之後可自行用手套搓洗身體,或者請專人協助搓身體,尤其是背部的部分.
有些人會在擦澡後,在全身塗抹Rhassoul,進行更徹底的清潔.
完成後,再以肥皂洗淨全身,塗抹阿甘油或護膚乳液等.

一般社區型Hammam較為簡單,若是以觀光客為主要服務客群的高檔Hammam則附有全身按摩、除毛、做臉與修指甲等服務.

另外,女性Hammam有一位專人提供擦澡服務,唯有男性Hammam有按摩師.

結束後,擦乾身體,前往衣帽間著裝,即可離去.

Hammam可深度清潔全身汙垢,讓血管打開,有效放鬆肌肉,甚至可以舒緩疼痛,幫助睡眠.

四、〈禁忌〉

建議用餐後三小時,才適合進入,避免當天剃鬍鬚,以免刺激皮膚,引起搔癢.

五、〈擦澡者〉

在Hammam幫忙擦澡的人,土耳其語叫tellak,是從當時土耳其帝國裡的非穆斯林裡面招募而來,如希臘人、亞美尼亞人、阿爾巴尼亞人、保加利亞人、羅馬尼亞人與其他.

此時摩洛哥稍有規模的Hammam都有專人提供擦澡服務,且都是摩洛哥本地人,一般都已經上了年紀.
以女性擦澡人來說,她們時常在熱氣蒸騰的Hammam待上一整天,全身往往只穿著一件內褲,甚至赤裸,好方便工作.
幫客人擦澡時,每個服務者有一套自己的SOP,以擦澡手套熟練地將身體每個縫隙都搓洗得非常乾淨,也會幫忙洗淨頭髮與頭皮,甚至連兩耳及耳後都不放過.由於擦澡必須使用一定的力氣,才能把污垢及舊皮膚給搓洗下來,洗的時候,會微痛.

六、〈女性少有的私密空間〉

至今許多摩洛哥婦女依然固定每周結伴上Hammam,一待就是數小時.
初起,Hammam只對男性開放,爾後也有了女性專用,進而成為女性每周允許外出的機會.有些母親便是在Hammam為兒子物色未來的妻子,有些專業媒婆更是在Hammam尋覓適婚女性.對女性來說,Hammam是重要的聚會場所,一如咖啡廳對男人的意義.

就聚會交流及社交功能來說,Hammam對女性的意義大於男性,女性往往是跟家族成員或幾個好友前往Hammam,分享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喜怒哀傷,欣賞彼此的手工藝品,抑或分享食譜與家務妙方等等,待上數小時,將男性完全阻隔於世界之外,自由無憂地歡笑,或者傾訴煩惱憂傷.
有些訂了婚的女孩也會跟未來婆家的人一同前來Hammam,對婆家來說,這是可以精準評判未過門媳婦真正為人的絕佳機會.婚禮前兩天,在親友陪伴下,即將結婚的女孩也會來此淨身,爾後走入人生新階段.
即將步入成年的男孩兒,也會來此洗淨身體,作為儀式.

七、〈世界上最大的Hammam〉

此時Hammam形式雖源自土耳其,然而最大的Hammam並在土耳其,而是在摩洛哥!

堪稱卡薩布蘭加最值得走訪的景點哈珊二世清真寺,於1993年落成,內部附屬一座世界上最大的Hammam,然而並未向外界開放.
哈桑二世清真寺的Hammam堪稱舉世無雙!
佔地六千平方米,分為男女兩側,每個Hammam都有一個超大浴池,體積為三百立方米,深度為一米二十,池裡是加熱的鹽水,圍繞著浴池旁,有著休息與放鬆空間.堪稱舉世僅有的特點在於這個Hammam同時結合摩爾式浴池的傳統格局,以及現代健康浴池的水上活動,且浴水來自大西洋自然贈禮,讓人可以善用海洋資源的一切特點,溫和地滋補並調養身體,放鬆身心,促進健康.

摩洛哥政府打算近期內對外開放,向全世界推廣Hammam的好,同時推銷摩洛哥特產農產品、芳香植物與精油等等.

八、〈阿任的Hammam體驗〉

第一次走進Hammam同時也是唯一一次完整走完整套服務流程,是2011年在拉巴特人權組織服務的時候,在同事引薦下,我好奇地跟她一起進去體驗,之後即便再去,都只是洗個澡就離開了.
那唯一一次的體驗之於我,是一場文化震撼吧,看到那麼多平時把自己包得緊緊的各年齡層摩洛哥女性,同時聚集在一個隱密空間,鶯鶯燕燕,熱氣蒸騰中,裸裎相見.
Hammam裡的氣氛是歡愉、忙碌而熱鬧的,每個人忙著洗淨身上所有汙垢,邊聊著天,有些人明顯是來放鬆的,便是靜靜躺在熱呼呼的地板上,閉眼歇息.Hammam裡,熱水冷水都相當充足,這或許是平時節約用水的眾人,難得奢華用水的時刻吧.
那一次,我不僅買了黑肥皂,還特地請人幫我擦澡.讓我非常詫異的是,我每天洗澡,自覺很乾淨,那位老婦依然能從我身上搓下一球球的灰色汙垢!實在是太神奇了…….
離開Hammam,走在回家路上,的確感覺自己宛若新生兒,腳步輕盈,連皮膚都細嫩了起來,年輕好幾歲呢就在一瞬間.
但,我再也沒去過了.
首先,那雖是社區型公共澡堂,但我畢竟是外國人,總有人默默關注我,不時主動過來跟我說,這不要做、那不要碰,就怕我弄髒了澡堂,又或者怕我不知道洗澡程序,不時主動過來指點,那種身上只穿內褲然後被一大堆陌生人監視的感覺,讓我從此對Hammam興趣缺缺.
二來,摩洛哥女性大多與同伴或親人前來,嘰嘰喳喳地聊天,我一個人在那兒,略顯孤單,洗完澡,就離開了.
再者,Hammam絕對是個極佳的異文化體驗,然而就設備、氣氛、多元服務、隱密度以及舒適度等,台灣的女子三溫暖勝過Hammam太多,除了洗澡、泡熱水、三溫暖、烤箱、擦背護膚、護髮、美容、按摩跟修指甲,外加餐點跟睡覺的空間,成天混在裡面都沒關係.若再加上泡溫泉等空間,在我眼裡,Hammam真的就只是個可以好好洗澡的地方.

然而當我愈了解摩洛哥,愈了解女性傳統生活,才真的比較明白Hammam對她們的意義確實不只是澡堂,那是難得可以出門透透氣,與外界有接觸,可以跟朋友歡聚,愉悅聊天的機會,同時也是女性用來清潔自己、專注在照顧自己身體的難得時光.
許多女性邀著女伴一同前往Hammam淨身,結束後,往往到對方家作客,喝薄荷茶,吃甜點,度過愉快的茶點時間.
因著Hammam頗受觀光客歡迎,摩洛哥早有以觀光客為主要客群的現代Hammam,不少大型飯店亦內附Hammam服務,其意義及內涵與傳統Hammam頗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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